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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六章 往與今之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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紙鳶一步一步往地牢深處走去,明顯感覺到潮濕的地面,以及凡人察覺不到的怨念與恨意,甚至還有徘徊在此還不肯離開的魂魄。天界是沒有設牢籠的,就算是犯了大錯的仙神,也沒有暫時收押的說法。這大概和東皇太一的性子有些關系,他向來將事情交給別人處理,而後便不再過問,雖然表面上看起來,這般沒有責任的方式應當會有許多擱置的事情,但其實,恰巧相反。東皇太一下面有一群極能幹的人。而攬事最多的,莫過於司命上神。

少司命倒還好,為人謙和,但是大司命的威嚴卻是無人敢質疑的。故一旦事,必定立即就被處理,毫無拖沓的理由。自然,天界在某些地方還是設置有關押的大殿。因而,這大概是紙鳶活這麽久以來,頭回踏足這種地方。

若不是定性好,看慣了輪回轉世,還是在羅生堂裏面工作,聚集在這京師最為龐大牢籠裏的怨念,當真瘆得慌。鐵騎面無表情在前面帶路,把著大刀好生看著後面的國師妻子,時而還與這冤魂直接對面接觸,紙鳶在後頭看著都替他心驚。要是天界也整個大囚籠,說不定哪天裏頭的人一反,估計天界要折損得厲害。

越往裏走,越昏暗,這狹小空間內的味道也著實不大好,但李漠卻在裏頭靠著墻面垂著頭,似乎睡了過去。紙鳶對著那鐵騎微微頷,而後走到裏面,腦海中經閃現,眸光變得清而亮。而後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種看不見卻能感受的光芒裏。紙鳶紅唇輕啟,聲音卻縹緲威嚴,“去君之恒幹!”

這個法術同盛浩當時所用的招魂相差無幾,只是盛浩只能招,而她卻能送。幾步之遠的幾名鐵騎頓感身心一滯,半晌才反應過來,眼神清明時才現紙鳶垂眸就站在自己面前,似乎已經站了許久。站在前面的鐵騎忙到,“國師夫人?生何事了?”

紙鳶瞧了眼後面倒在一旁的李漠以及另一個牢籠裏也倒地的黃潤生,只覺得莫名有些寒意,只是象征性緊了緊衣服,而後淡淡說道,“我方才叫你帶我出去,喊了幾聲都沒有反應,我倒是想問怎麽了。”

那鐵騎忙抱拳謝罪,而後急忙帶著她出去。

紙鳶唇色有些白,她一直不喜做這種事。雖然在那羅生堂,本應該像少司命一般,做著掌生的工作。卻因為獨特的國殤出生,世間只有她一人能掌控國殤與當年那部分特殊的神巫的生死,故,她也算是大司命手下的人。後面黃李二人已經只剩下軀殼,魂魄想來已被大司命收走。而原本被抽離的魂魄,游蕩在天地之間無回轉世,少司命也是找了回來,幸好時間並不太長,還未入妖道。

墨兒告知她那少司命這些時日已經通過他的了解,追溯到了那黃李二人的來源,只是這兩人早該在四百年前便輪回。只是因機緣巧合和學得了禁術,強行將他人的魂魄趕出軀體,而後占據別人的身份,憑借此法,才能活到現在。在凡界,也有種禁術被稱作借屍還魂,只是黃李二人的更為厲害,能不損傷他人的魂魄,白白在別人軀體裏面度過陽界的光陰,而後別人的魂魄若是運氣好沒受到破壞,便會直接前去轉世。少司命並未明說,但言語之間也是暗示那機緣巧合,恐怕就是背後的神巫作祟。

紙鳶嘆了口氣,從不太熱鬧的街道獨自往回走。那鐵騎本要安排下人準備馬車送她回去,但紙鳶卻制止,執意要自己回國師府。鐵騎無奈,便也只能任由她,而後私底下讓人跟著並傳信給了寧俞。她也懶得說什麽,反正她也不會做什麽,一個凡人跟著,絲毫不會影響到她。其實,今日和墨兒的一番交談,有一些往事如煙之感。

同青芒相識之時,也不過是因要去和蛇族交涉,這才有了些接觸。而後一來二去竟成了朋友。紙鳶深以為,青芒是那典型的蛇族的女子,寡言清冷。就如那蛇族的族長,十萬年年紀的黑蛇,卻有一副二十歲出頭女人皮囊,未施粉黛卻是個十足的冰美人。紙鳶只見過她兩面,但這個族長惜字如金得緊。她本是應了少司命的囑托,要去換萬年的蛇皮送到彼時正渡劫的東皇太一那裏助他順利歸位,而前去借之前,紙鳶準備了不少由頭,見那族長不言語,便生生說了半個時辰。到最後族長卻一臉冷漠,絲毫不在意般只送了一個字,“準。”

而後帶著一東皇太一親自相贈的萬年仙草以及幾壺絕世的佳釀感謝,虧紙鳶同樣說了不少好話,最後蛇族族長只回答,“客氣。”

“”這般一想,青芒還是甚好交流的

紙鳶搖搖頭,將自己拉回了現實。她一直便知道,這個青芒看似清冷,其實卻是個體貼懂心的,只是蛇族獨來獨往的習俗,讓她也是千年形單影只,這才甚少與他人交流罷了。果然還是因為為仙為妖,活的時間還是太久,久到容易將自己的情感都埋沒起來。就從青芒猜到金樽有一個是假的,而後憑借從李漠那裏知曉的加上去見了一面盛浩,斷定有那纓珞的參與。甚至在她守著寧俞的這一個時辰來,還將這裏的事情通知了少司命,並收到了她的旨意。這六百年來,青芒不再回妖界,更一人修行,還親手毀了那跟隨自己的小兔妖。無法想象,她能自控到什麽地步。

相比之下,紙鳶倒是大不如前了,修為不怎麽高了,就連腦子也不好使了。回過頭一想,那,寧俞呢?所有人都變了,所有的感情都淡了,為什麽寧俞還和以往一樣對她,甚至更好,一心護著她?可就連她自己在見到寧俞之時,不知為何都多了些其他的東西。

紙鳶還沒想明白,卻忽然停了下來,街道上來往的人並不多,就連轎子整條大街都看不見一輛。她一身淡粉色的大氅,在這百姓聚集的街道,還是有些惹眼。只是她的視線盯著正前方一家包子鋪的大門,那兒站著一穿著粗布麻衣,手拿念珠,弱微瘦,似是感覺不到冷的和尚。紙鳶眨眼,稍微有些雀躍,跑過去大聲喚道,“小和尚、小和尚!姐姐在這裏!”

宏安伸出去拿素包子的手一頓,後面跟著的鐵騎亦是腳下不穩,差點撞到旁邊的行人。

“小和尚,你說你,這麽久也不跟姐姐打個招呼就沒了蹤影,我回仟冥山也沒瞧見你,那破廟沒人打理,都快成廢廟了。你可是去了哪裏?”紙鳶滿臉笑意,頗有一種看著自己親兒的感覺。還遞著包子的老板亦是一楞,嘴角有些僵硬,這年頭,江湖是越來越小了,連個和尚走到大街上都有人認識。

宏安回過神來,忙接過包子,而後躬身謝過,這才不慌不忙扭頭看向紙鳶,“我在感悟蒼生之態。”

紙鳶癟嘴,走到他面前好好打量,許久不見,宏安下巴似乎有些長胡渣,她稍有些嫌棄,湊近小聲道,“出門在外多註意註意,看你這樣,以往白白凈凈的多好,如今都不嫩了。”

外頭的人只是瞥了幾眼,便又恢覆如常。宏安嘆氣,她知道紙鳶回了京師,只是這段時日他去了京師周邊的小鎮,遇到被亡靈纏身的百姓,這才覺自己以往限制於仟冥山山腳所看到的民生,果然只是冰山一角。以往的二十年他都不曾知道心之所向,如今,他卻知道他開了的眼,和學到的經不是只坐在那一山廟宇裏,引導過往的妖鬼。而應當踏遍河川,就如師傅所說的那樣度生靈。“這般用詞,莫非你如今轉而入魔,以吃人修道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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